Love of Cantata
【四】
“为什么总在我觉得你特别呆萌的时候你就秒变的伶牙俐齿的？”
“这不矛盾啊，我一般都是呆萌着伶牙俐齿的。”
我把选中的歌都编辑到了备忘录里，拎着包走下楼的时候，发现楼下店里的灯都已经亮起来了。蓦地抬头看了一眼吧台位置的摆钟，居然已经快9点了。也就是说，我在这里几乎耗了整整一天。
“结束了？”
走下最后一个台阶，我见他朝我走了过来，手里拿着一支笔，笔帽扣在笔尾上，应该是之前在涂写什么东西的样子。
“嗯，时间有点久，”我笑的尴尬，“真不好意思啊，有点太投入了。”
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，”他做了个表示特别理解并且不用见外的表情，“我的音乐播放器有点多吧，一个一个看过来的话差不多也得这么个时间了。”
“嗯，不过最近应该不会歌荒了。编辑了三个备忘录还拍了一大堆照片，够享受很久了。”
其实我有一肚子问题想问。比如二楼书架上的书籍的来源，比如我是不是可以借走几本好书回去读，比如为什么你的歌单里也有“草帽歌”这么老的歌，你也看过《人证》吗，什么契机下看到的呢，你也喜欢吗？
可当我走下楼梯看到他的脸的那一瞬，我什么都问不出口。那么多的好奇缠成了一团乱麻的线，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解开的头，所有的疑问过于不安分的直冲我喉咙，必然如梗。能坦然说出口的只能是表面得不能再表面的客套话。所以我只能依旧做出我最擅长的姿态——压制住所有，强迫自己波澜不惊的互动。
我冲他晃了晃手机，笑了一下：“谢了，走了！”
“哎，等一下！”
他紧走两步追上我，拽了一下我的背包绕到我面前：“你是回去有事还是怎么？你都不饿吗？”
他有点高，和我说话的时候需要略微俯视着，态度有种说不出的急切。见我没说话，他继续盯着我说：“好歹你在这里呆了也快一天了，可是我见你什么吃的东西都没点。”
我内心稍许惊愕，一瞬间有点参不透这话里的意思。所以，这是要我单点一份吃的的意思吗？为我霸占了电脑而买单？
“那要不，我…打包一份吧，哪一种比较好吃…”
“全部都好吃。”他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，“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我的意思是，现在，在这里，我请你吃。我请你吃我们店里最好吃的三明治，是我自己研发的，保准好吃哭，如果不好吃换我哭给你看。怎么样？要不要试试？”
他眼睛放着精光，挑着眉看着我，就是典型的引诱别人干坏事的那种表情。我必须承认那一瞬间我真的动摇了，美食啊，对我而言多么强大的诱惑，况且这家店的食物还真的从来没尝过，真想感受一下是如何好吃到哭的。
但是时间上确实不容许，已经9点左右，卖花生酥的懒老伯每天这个点差不多都快收摊了，如果不抓紧走的话我回去摆明了交不上差。林朵拉这个馋鬼，肯定会因为馋欲得不到满足而狠狠折磨我。两下权衡我还是比较重友轻食，主要是珍爱耳朵避免某人的墨迹。
于是在内心深处取舍挣扎了几秒之后，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蛋白能量棒塞到他的手里，格外真诚的说：“我最近在减肥，心里特脆弱见不得人哭，所以这次咱俩都别哭了。你尝尝这个，味道口感和效果绝对不输士力架，包你吃完下次哭的时候更有力气。那就这样，我先走了啊，谢谢你的歌！拜拜！”
估计是我的一气呵成给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反应迟缓，反正我是抢在他再开口之前走出了店。踏出店门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他本来手里拿着笔在做什么了。门口放置着一个差不多半人高的荧光板，上面画着未完成的咖啡、餐食的卡通图案，图案上的餐盘里装着食物，连米粒都清晰可见。咖啡杯冒着腾腾的热气，餐刀上的小锯齿画的细致入微丝毫不差。
我有点惊讶，他会画画，并且画功相当不错。我下意识回头向店里他的方位望了一眼，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的方向。四目相对，他冲我挑了两下眉，右手掌里还攥着我刚带给他的能量棒。先伸手比了个“V”，又伸出大拇指比了一下“棒”的手势，笑的得意又狡黠。我呆了一瞬，随即也笑了，回给他个“棒”的手势，然后挥挥手离开。
回学校的这一路我心里乱的很。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，情绪极其复杂。强烈的悸动与好奇，掺杂着自我克制的些许压抑，又隐约期待着些什么，既渴望又抗拒。内心长时间的平静，导致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都会延留下长久且深刻的痕迹。更不用说一直处于惊讶的状态的这几个小时里，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台功能良好的洗衣机，外表看起来若无其事波澜不惊，其实内里已经不知道怎么翻江倒海波涛汹涌了。
这一路我一直在强迫自己消化这样的情绪。我总是不想让自己轻易被什么事情所左右，虽然我知道已经有些不可自控的趋势。走到宿舍上了楼，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，发现门是锁着的。
“喂？我回来了，你在哪？”
“喂！好吵呀我这里！我在排练厅，尹垣的乐队彩排呢！你过来啊，我有事和你说。”
“又去？！不去了，累死了我要洗澡睡觉！”
“累什么累！刚刚陶礼还在找你，不知道是什么事。”
“找我？有急事就打电话了，不去！”
“哎别挂别挂！你就来吧～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！特别急！”
“真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
“带着我的花生酥！”
“……”
挂了电话我又直奔排练厅，合着白白上了一趟楼，连屋都没进去。途中去买了两听冰镇可乐，虽说是晚上相比白天温度低些，也还是热得要命。
赶到排练厅的时候已经快10点，我推门进去，尹垣手握着立麦正站在舞台中央霸气侧漏的唱着一首英文摇滚。可能平时总是混在一起太熟悉了，偶尔这么远观一下，发现尹垣的外形确实够俊朗够招蜂，一拿起麦克，那自带的光环，那气场那台风，秒杀我们全学院上上下下没商量。也难怪把林朵拉这么野这么爱玩的妹子都吃的死死的。
见我环顾一周没找着人，他抬手指了指厕所的方向，我点了下头朝厕所走去。
“我来了林朵拉！”
“嗯嗯，我马上好，换个姨妈巾。”
解决完毕之后我俩终于在排练厅的观众席上坐下来。
“说吧，什么重要的事？”
她捏起一块花生酥，蹙眉良久：“你说，尹垣会不会喜欢男人？”
此话一出口我可乐差点喷她一脸。这又是抽哪门子风？
“怎么…怎么说？有什么苗头不对吗？”
“也可能是我多心。今天我陪他排练的时候，他乐队新来的那个贝斯手，我总觉得他看尹垣的眼神不太对劲。就是红头发那个，你看。”
她一脸凝重，一点都没有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。我望过去，看到尹垣的右后方确实站着个陌生的面孔。纤瘦，个子不高不矮，眼睛大而雪亮，尤其窝蚕特别突出，整个脸蛋挺俊俏秀气的，但是一点都不娘。一头红发格外显眼，衬的皮肤更白了。嘴唇紧抿着，偶尔低一下头看一下指法。
“看着不像啊，”我摇摇头，“虽然他确实很符合一个小受该有的形象。”
“你快看！就是这种眼神，”朵拉下意识拉了我一下，皱着眉紧咬下唇，“从我来看彩排到现在，他一直都是这样看尹垣的。”
我目光扫过去，有点理解了朵拉为什么这么敏感。这男生盯着尹垣的背影，眼神中流露着一种格外热切的专注，好像除了尹垣之外他根本看不到一切。只要有过情感经历的人应该都明白，只有“喜欢”，才会产生那样的眼神。
我也觉得有点奇怪，但是当下还是安抚朵拉比较重要。而且这男孩的一切情况都还未知，这样断然瞎猜，没有根据。于是我拿起一块花生酥塞进嘴里，状似无所谓的瞟了一眼她：“你可别胡思乱想啊，眼神这东西谁能说得准，这么轻易就下定论太武断了。要我说，你就是BL小说看多了在这意淫呢。”
“唉，我也希望是这样。”
她塞了块花生酥，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。我拿起可乐碰了一下她的可乐：“行啦！别为这种莫须有的事儿闷闷不乐的。喝一个，”一口下去我打了个嗝，接着说：“再说了，你俩都在一起快三年了吧，就尹垣那长相，他要真是个双，你还不早就发现了，哪还等到现在啊。别说双了，连个女的都没有过吧。再说你不是一直很相信他的吗。”
“我这不是怕吗。”她摩挲着装食物的塑料袋，闷声说：“你不知道，以前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。这种事儿就是个时间点的问题，那个点到了，一下就变了。就跟开关似的。”
我翻了个白眼，哭笑不得。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潇洒自在满不在乎的，真遇到问题的时候可真是钻得一手好牛角尖啊！
我夺过她手里的塑料袋，抬起她的头直视我眼睛：“那照你这个逻辑，你是不是也哪一天那个点到了“咔”一下就变身了？”
“毛病啊！怎么可能！”
“这不就得了。你现在这叫什么，关心则乱。太在乎反而看不清局势胡思乱想，”我看了一眼在台上唱到high翻的尹垣，继续说：“你看看他这个全情投入的状态，明显就是没受过任何外界因素打扰的样子。这就说明即便存在问题，那问题也不在他这里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“骗你干嘛。不过说真的，我以前还真没发现，你这么在乎尹垣。”我盯着可乐，边回想边和她说着：“大一那会你俩刚在一起，可是你每天除了跟我腻在一起之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，和各种人玩，打交道，我记得那会儿尹垣天天满世界的找你。”
“哈哈，那会儿多潇洒啊，本来也就是想和他耍耍，没想到结果反被他吃死。“
“可见他有多在乎你。你俩感情这么稳定，别说插足了，就是插针都没缝儿。”
“嗯…我就是担心…”
“什么都不用担心。”我握住她的手，“你只要做你该做的，继续崇拜他、支持他、爱他，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。你不是最信我了吗。”
“嗯，莘莘。”
“怎么？”
“花生酥没了。”
“………所以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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